跋山涉水的旅行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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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雪纷飞,皇后独自一人坐在黑檀木的窗沿,做着针线活。
这是她嫁到这个国家的第七年,虽然年轻的皇后出身并不好——她的家族曾经出过几位恶名昭彰的巫师。但是被爱情冲昏了脑袋的国王却毫不在乎,一心认定她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妻子。
在刚结婚的那段时期里,国王对皇后的爱可以用疯狂来形容,只要是皇后想要的,就算再稀罕的东西国王也会为她弄到手,当时的皇后是幸福的。
可幸福从来都无法长久,在那个年代,统治者亲自出兵征战是常有的事,所以国王自然也不能免俗,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战场上度过,日子一久,独守空房的皇后便开始感受到前所末有的孤寂。
每天的日子都是在侍女们的环绕下度过,每天的话题都是一些关于服饰、化妆,以及背地里的闲言闲语。皇后表面上强颜欢笑,但内心却越来越寂寞。
在这样无聊的生活中,皇后唯一的娱乐就只剩下在夜深人静时,关起房门拿出她的嫁妆——一面被称为『妮托克莉斯』的魔镜来端详。每当她凝视着魔镜时,总会喃喃自语般问道:
“妮托克莉斯啊,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?”
“尊贵的皇后阁下,这世界上最美的人当然是您。”
只有听见『妮托克莉斯之镜』这样的回答,皇后才能找回一点生活的乐趣。
美丽的皇后有着淡金色的头发,直挺的鼻梁,以及如同大理石般的洁白肌肤。然而时间永远是女人的大敌,皇后的美貌也有着衰退的一天,现在皇后的肌肤已经开始松弛,眼角也有了细纹,而国王也似乎对她有些厌倦,连房事的次数都变少了。
皇后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,她心里也很清楚,国王对于年轻的少女有着异乎寻常的喜好,当年皇后嫁给他时只有十三岁,所以与其说国王是喜欢她的美貌,倒不如说是被她的年幼所吸引。
丰满的胸部和臀部绝不合国王的胃口,少女时代的皇后拥有光滑无垢的肌肤、纤细的双腿、精致的臀部和小巧的五官,正是这种未成熟的中性美让国王为之着迷。
除了青春不在,至今还没有子嗣也是导致皇后日渐失宠的重要原因。
“唉……”皇后叹了口气,再度望向窗外的雪,因为走神的关系,她的指尖被针刺破了,一滴鲜血落在了窗沿堆积的白雪之上,鲜艳的血红和洁白的冰雪相映成辉,令皇后不由地看呆了。
“我要生一个孩子,一个肌肤像雪一样白,唇像血一样红,头发像檀木一般黑的孩子……”
(没错,只要能生一个孩子,就能够挽回国王的心。即便将来国王不再爱我,我也是王子的生母,没有人能够动摇我的地位…… )
或许皇后的祷告真的让天上的哪位神灵听到了,没过多久,皇后就怀孕了,最后产下一个健康的宝宝。
正如她所期盼的,这是个肌肤洁白如雪、嘴唇鲜红如血、头发如檀木般黑的男婴,他们为他取名为白雪。
国王对皇后的这个“功劳”感到十分满意,他派人送了不计其数的珠宝和衣服来作为奖赏。虽然私下有人说,国王其实是想要个公主的,但说这些话的人很快就会在皇宫中神秘地失踪了。
随着小王子的日渐成长,国王也满心欢喜,每次从战场回来,他第一时间都会跑到皇后的寝宫探视小王子,而皇后也如愿以偿,重新夺回了国王的心。
在双亲疼爱下成长的白雪,虽然身为男生,却有着毫不逊色于皇后的美貌。每当皇后觉得无聊了,便会把白雪打扮成女生的模样,让众人为其美貌而惊叹,在这个时候,她就会觉得自己也获得了赞赏。而国王似乎也默许甚至鼓励她这样做,所以白雪在城堡内的大部分时间,都是穿着裙子度过的。
日子一久,皇后开始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:她注意到国王凝视白雪的眼神不太像是父亲在看儿子,而更像是男人在看女人——他总是盯着白雪露在衣服外的白皙肌肤,看着他裙底下不经意间露出的脚踝,眼神中竟蕴含着异样的欲望之光。
结果就在数天后,在极为偶然的情况下,皇后窥见国王偷偷潜入到白雪的寝室中,并且从钥匙孔中发现了令她无法接受的事实。
在仅有些微月光的房间内,白雪横躺在床上,而身材魁梧的国王正压在他身上,两人热烈地拥吻着,这绝望的情形令皇后全身乏力地倒在地上……
在当时那个年代,娈童癖并非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,事实上贵族中就有很多人都在自己家中养有容貌美丽的娈童,就连近亲之间的这种行为也是被贵族们所默许的。
从此以后,国王几乎每天晚上都在白雪的寝室过夜,再也没有临幸过皇后,皇后又开始像以前一样跌入了孤独的深渊中。当然,皇后并没有将这件事泄露出去,只是内心中充满了嫉妒的怒火。
她那尊贵无比的儿子、未来的一国之君,如今已被国王扭曲的欲望给玷污了。她多么希望在国王爱抚下娇喘的是她自己,而不是她的儿子。只要一想到这些,皇后就再也无法忍受儿子的污秽,过去她也喜欢抚摸王子那细嫩的肌肤,可现在只要一看见王子,她就会觉得恶心。
“为什么要穿这种衣服,你可是个男孩子啊!”
在见到自己的儿子穿着漂亮的洋装时,皇后总会忍不住批评。
“太恶心了,这样将来如何能成为一国之君呢?”
然而,过去对妈妈总是百依百顺的白雪,现在竟也开始反抗了:
“明明就是妈妈你让人家穿这种衣服,现在却来怪我了。”
“那是以前,你现在也不小,应该为自己的将来着想。”
受到这样严厉的责备,白雪襟口不语,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,过去皇后总觉得白雪的这副模样最动人,可现在看起来却是无比的厌恶。
在那以后,白雪和皇后之间就常常为了一点小事而争吵不休,有一次白雪甚至老气横秋地说:
“你还在骄傲些什么啊,你这个没人爱的女人!”
“你竟敢说我是没人爱的女人!?”
一瞬间,皇后的脸色都变得苍白了。
“是啊,爸爸已经不爱你啦,他说已经受够你这个老女人了……”
这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,皇后发觉自己把儿子当作情敌般嫉妒。那闪耀着光泽的肌肤,还有那鲜红如血的嘴唇,以及充满了青春魅力的身体,这些全是皇后自己早已失去、或者将要失去的珍贵东西。
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白雪,已经在争夺爱情的战争中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。
感到灰心的皇后还剩下最后的一样法宝,她踌躇着,但仍然像过去那般朝着『妮托克莉斯之镜』询问:
“『妮托克莉斯之镜』啊,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?”
『妮托克莉斯之镜』这么回答她:
“皇后啊,您确实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,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是白雪,白雪才是全世界最美丽的人。”
这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打击令皇后完全崩溃了,嫉妒夺去了她内心中最后的一丝理智,此刻她已经不再将白雪视为自己的孩子,而是必须除掉的敌人。
单是下定了决心可不够,但皇后又不知要如何下手——找人动手的话麻烦太多,自己动手的话她又害怕自己会因母性作祟而无法下手。
最后皇后想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,她秘密从国外找来了一个久经战场的佣兵。
“把这个孩子带到森林里杀掉,然后把他的肝和肺带回来给我。”
对当时的人来说,森林是个充满了神秘与恐怖的地方,如果不是经验丰富的人,绝对无法活着离开森林。
“让这位叔叔带你去森林里玩玩吧,那里有很多很有趣的东西喔。”
皇后这样和白雪说道,不过白雪却本能地察觉到情况有异,所以没敢答应。但狠下心的皇后还是让佣兵强硬地把白雪带走,将他领进了森林里。
“你不要恨我,这是皇后的命令,我自己也不想这么做的。”
说罢,佣兵便拔出了锋利的佩刀,而吓坏了的白雪则跪倒在地上拼命求饶:
“求您大发慈悲,放了我吧……”
从白雪脸颊流下的两行泪水,唤起了这个凶狠的佣兵心中仅剩的一丝怜悯。
(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,长得又这么可爱,实在让人无法下手呢。反正就算我不杀他,这么小的孩子也没法在森林里生存下去吧?)
于是佣兵收起了佩刀,把白雪赶进森林里,然后宰了一只猴子,取出肝和肺带回城堡。等得心急如焚的皇后在看见那堆血淋淋的内脏时先是吓了一大跳,不过她马上故作镇定地说道:
“干得很好,他有没有抵抗呢?”
“有,他临死前还在惨叫和哭嚎着……”
“很好,你做得非常好,这是你应得的赏赐。”
说罢,皇后便当场叫出心腹们将佣兵给杀掉了,接着皇后又重新审视了佣兵所带回来的肝和肺,她心想:这些还带有体温和沾着鲜血的内脏,就是那个将我逼到绝路,害我失去国王宠爱的孩子最后剩下的遗物……
根据当时流传的说法,只要生吃掉年轻孩子的心肝,就能恢复自己失去的青春。一开始皇后还有些愧疚,不过最后她还是受不住谣传的诱惑而咬了一口,咀嚼着还流淌着血汁的鲜肉,皇后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满足感,仿佛白雪的美貌都将归她所有了。
另一方面,白雪正在森林里害怕地哭泣着,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。如今他终于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愚蠢,光顾着争夺父亲的疼爱,却没有想到母亲的感受,如果能够早些明白到这点的话,现在也就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了。
寒风吹在树梢上发出了咻咻的声音,而远方则传来了恶狼的嚎叫,随着夜色的加深,周围树木的阴影看上去就像怪物的脸孔般吓人。
过度的恐怖几乎让白雪晕厥过去,他只能无意识的边走边哭,就在月亮即将到达正确的繁星位置之时,他来到了森林深处的一处湖泊旁。
就在这时,他看见了湖边那昏暗的灯火,在力气耗尽之前,他走到了这栋石造的民房门前。白雪并不知道,这里住的其实是七个活尸,他们原本都是邪神格拉基的信徒,后来为了躲避宗教裁判所的追捕才隐居在这里。
白雪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内,房屋的中间摆有一张简陋的石桌,上面放着七个盘子,里面盛满了各种动物的脏器;房间的另一头则排着七张木床,铺着发黄的床单。
虽然对那些血淋淋的脏器感到恶心,但在极度的饥饿感支配下,白雪还是将餐盘里的东西吃了个精光。等到填饱了肚子后,疲倦感又再度涌上来,于是他就近挑了一张床,趴在床上睡着了。
临近清晨的时候,这个家的主人——七个活尸回来了,他们进门一看,当中的老大喊了起来:
“是谁动了我的熊胆!”
老二接着喊道:
“我的猴大肠也被人吃掉了!”
就在众人乱成一团的时候,排行最末的老七发现了睡在床上的白雪,他便指着床嚷嚷:
“有活人,有个活人睡在我的床上!”
他的话引起了其他活尸的注意,他们围在了白雪的床边,七嘴八舌地议论着:
“真的是个活人呢……”
“什么,居然有活人能找到我们这里来?”
“还是个女孩子呢。”
“不对,我闻到的是男孩的气味。”
最后还是老大发话了:
“把他弄醒,让我问问他。”
从睡梦中被弄醒的白雪在睁开双眼看到这七个活尸后,不禁吓了一跳:他们的样子虽然和普通人差不多,但是脑袋却是光溜溜的,皮肤也像老树根般凹凸不平,而且眼神看起来很是凶狠。
白雪虽然还是个孩子,不过脑筋却很灵光,他立刻毫不隐瞒地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七个活尸,连自己母亲想要杀害自己的事,以及佣兵偷偷放他一条生路的事情都说了。
听完他的话后,活尸们聚在一起商讨了起来:
“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说谎。”
“没想到这世界居然还有比我们更邪恶的人,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放过。”
“我最近开始对阳光敏感了,又怕早上没人能看家,不如就……”
活尸们最终做出了决定,他们这样告诉白雪:
“如果你没有地方可去,就在这里住下来吧。”
“不过,你得帮我们看家才行,而且我们都不喜欢吃熟食,你也要习惯。”
明白自己已经无处可去的白雪连忙地点了点头,从这一天开始,他便和活尸们一起开始了同居生活。
过去娇生惯养的他,一开始当然很不习惯这里的环境,而且每餐都要吃些血淋淋的食物,不过久而久之,他也慢慢地习惯了下来,再说,就算环境再差,总也好过被皇后杀掉。
日久生情,活尸们渐渐地也喜欢上了他,因此,尽管大家都没说出口,却很有默契的认为应该要好好地保护这个男孩。
“我们不在的时候,记得一定要把门窗关好,无论是谁来叫门,都绝对不可以开门。”
活尸们一再这样地提醒白雪,不知不觉间,他们已经以他的父亲自居,而以前就相当依赖父亲的白雪,现在也很习惯其他的男人这样对待他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活尸们每晚用餐后都会让白雪侍奉他们。
正常的男孩自然不会喜欢这种变态的行为,但是白雪早就习惯了这一切,所以也不觉得排斥。
只不过当他到了高潮的时候,他总会想起以前的回忆,想起他父亲的面容。
对他而言,那是一次既恐怖又羞耻的回忆:被贯穿的痛苦至今都还保留在脑海中,可在痛苦过后,父亲却温柔地抱住他,当晚他就睡在父亲的怀里。那强壮的臂弯和男人粗旷的气息,如今已变得那么令人怀念。
另一方面,在城堡里的皇后则开始了新的生活。
虽然杀死亲生儿子的罪孽令她难受,但少了和她夺爱的情敌,却又令她感到无比安心。
(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抢走国王了,国王是属于我的……)
每当她想起白雪那童稚的脸时,她便会用力地摇头,强迫自己将一切都忘掉,她只是一个想要重新获得丈夫宠爱的女人,即便要用儿子的性命来换取,她也决不后悔。
远征回来的国王发现白雪不见了,心中悲痛难忍,可是皇后却很巧妙地撒了个谎:
“那天我们去森林附近散步,不料遭到跑出森林的野兽袭击,当时大家都急着逃命,没想到就在逃走的途中,白雪被裙子绊了脚,结果被野兽追上吃掉了。”
说到这里,皇后又忍不住落了泪,这是以母亲身分流的泪水。正是因为她的眼泪,国王相信了她的说辞。
当天夜里,皇后贪婪地享受国王的爱抚,用强烈的肉欲来消除犯罪的恐惧。国王对她反常的热情感到惊讶,但却也没有多说——或许皇后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冲淡失去儿子的悲痛吧。
然而好景不长,才没过多久,国王在外头另结新欢的传闻便传到了皇后的耳中。这让皇后感到困惑,难道自己杀死亲生儿子的举措,最终也不能夺回国王的爱吗?
再度陷入孤寂的皇后又把那面魔镜拿了出来,然后对着镜子问道:
“『妮托克莉斯之镜』啊,快回答我,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?”
“皇后啊,您确实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,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是住在森林深处湖泊旁边的白雪。”
皇后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,差点把镜子也摔到了地上:那个卑贱的佣兵居然欺骗了我,放走了白雪。要是让那孩子跑回来告发我那可怎么办啊?国王是肯定不会饶过我这个杀害亲生儿子的母亲吧……
事到如今只有将白雪彻底除掉了,过去杀人只是出于内心的嫉妒,而这次可是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存亡问题,绝对不能再信赖别人了,全部都得靠自己动手。
下定决心的皇后选择了毒杀的方法,她使用的是一种叫做“黄金蜂蜜酒”的药物,这种东西原本是巫师们在骑乘『比亚基』旅行时为了保护自己而使用的物质,它的味道很像蜂蜜,但食用的话就会立即令人丧命,所以宫廷里的王公贵族们很喜欢用它来暗杀政敌。
皇后将它抹在苹果的半面上,然后往自己脸上涂了颜料,穿上破烂的衣服,乔装成一个老太婆,偷偷地潜出城堡去。
穿过了森林,越过了湖泊,皇后终于找到了活尸们的家。她咚咚地敲了敲门,大声叫卖起来:
“苹果,苹果,要不要买好吃的苹果。”
白雪觉得很纳闷,怎么会有人在这样的深山里叫卖呢?可是这些天来他总是一个人守着看家,而且也很久没和外人说过话了,于是难耐寂寞的白雪把门打开了一条夹缝,从里面探出身来。
看见白雪的身影,皇后内心泛起复杂的情感,白雪虽然身穿粗布制成的衣裳,但却仍旧闪耀着令她嫉妒的年轻光辉。
一想到正是这副美丽的容貌夺去了自己丈夫的心,皇后的心中便充满憎恶:没错,就是这张朝气蓬勃的脸,害得我这个皇后地位不保……不,现在连我的生命都要不保了……
“哦,多么可爱的孩子啊,要不要来个又大又甜的苹果呢?”
一边装作对白雪的美貌惊叹不已,皇后一边把毒苹果拿了出来。
“对不起,我身上没有钱……”
看着那颗又大又圆的苹果,许久没有吃过生肉以外食物的白雪忍不住吞了吞口水。
“没关系,反正这个是我卖剩下的,带回去也没用,就送给你吃吧。”
见到白雪还有些犹豫不决,皇后便把苹果剖开,一半给了白雪,自己吃起了另一半:
“你不放心吗?那我就先吃一半,剩下的一半留给你吧。”
看到皇后津津有味地将那一半苹果吃掉了,白雪再也忍耐不住,他也将苹果送进嘴里,结果才吃了第一口就痛苦地倒地不起。
“哈哈哈,这可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剧毒,你是不可能活命的。”
满意地看着白雪咽下最后一口气,皇后这才满心欢喜地跑回城堡去,当天晚上,她再次询问『妮托克莉斯之镜』,魔镜是这样回答的:
“皇后啊,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就是你。”
皇后终于安心地躺在椅子上,生活再度恢复到以前那样,虽然有时躺在国王的臂弯里,她还是会忍不住想起白雪那张可爱的脸,但皇后很快就会摇头将这个念头打消。而每当她为了自己的罪行感到苦恼时,便会告诉自己说:
“如果我当时不杀掉她的话,现在被杀的人就会是我。”
而就在那天傍晚,当活尸们和往常一样从睡眠中醒来时,却发现没有人来迎接他们。七个活尸狐疑地爬下了木床,却发现白雪就倒在门口的地板上。
活尸们陷入了一片慌乱中,大伙儿急急忙忙地在白雪身上摸索着,看看有没有凶器,他们甚至脱去白雪的衣服,用水仔细地清洗他的身体,但却一点效果也没有。
活尸们个个露出悲痛的神情,虽然他们早已经抛弃了人类的感情,但却在这个女生般的男孩身上找回了一丝温情,没想到白雪最后还是被害死了。伤心的活尸们将他的遗体放在桌上,在屋里守了三天三夜,可最终也没有奇迹发生。
原本活尸们打算把遗体给埋了,所以就在屋外挖了一个大坑,但他们看见遗体的表情就像是睡着一般,脸颊还是那么红润,肌肤还是那样洁白,他们实在不忍心将他就这样埋掉。
“对了,把他带去格拉基大神那里吧,说不定祂会有办法的。”
活尸们异口同声地说道,他们将白雪装在一个透明的玻璃棺材里,抬着他来到了邪神格拉基栖身的湖泊边。
“Ia!Ia!Bubiec minmbec hierosic,iczhes|dynbito Glakki etheioc!”
念动召唤的咒语后,长得犹如一只巨大蛞蝓的格拉基出现在他们面前。
“傑偨怴恖庬傪屇側棳(吾之仆从啊,因何而召唤吾?)”
活尸们跪了下去,指着玻璃棺材对祂说道:
“偨恖娫偑傑偨怴偨側棳傟傪嶌傝弌偡(伟大的格拉基啊,请您救救这个死去的凡人吧。)”
格拉基虽然是一个恐怖的邪神,但是祂却很喜欢玩弄年幼的孩子,将他们作为自己的奴隶来役使。所以祂一见到外表可爱的白雪,便答应了活尸们的请求。
“偑傑偨側棳傟傪垓杼穣溝澗偨傝(如汝等所愿,但这个凡人今后将归吾所有。)”
祂把覆盖着自己全身的金属质尖刺刺进了白雪的身体,并将体内那白浊色的液体注射进去。很快,白雪早已僵硬的身体重新变得柔韧起来,他睁开了紧闭的双眼。
“傪嶌怴樧偑傑側棳乸娫偑俟齤犩(我伟大的主人啊,我的身心永远属于您。)”
复活之后的白雪立刻就向格拉基进行跪拜,在注入祂的体液后,白雪已经完全成为了祂的玩偶。
格拉基显然对于自己的这个漂亮的新玩具感到很满意,祂将白雪带到了自己的栖身之处,直到数日之后,祂才肯让白雪离开。
看见白雪回家,七个活尸都很开心,可是这时的白雪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还带些天真的孩子了,受到格拉基那邪恶的意志影响,他将活尸们视作奴隶般对待,自己变得像个恶魔般冷酷。
虽然每天都要被白雪役使,可是活尸们却反而很高兴,这大概是因为他们内心也和白雪一样灰暗吧。
日子过得非常愉快的白雪却并不满足,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向那个多次想置自己于死地的皇后进行报复,更何况天天使唤这些活尸也已经有点腻了,他很想找点别的事来开开心。
白雪明白自己没有和皇后硬碰硬的实力,于是他便召唤出了邪神格拉基:
“棳傟傪垓杼丂斏塰偼匒嗄髳鼢(我伟大的主人啊,请您实现我的心愿,帮助我复仇吧。)”
作为一个将人类的痛苦视为娱乐的邪神,格拉基自然答应了这个请求,在祂那强大的精神波动影响下,皇后变得烦躁不安,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她的心上。
为了安抚心中的焦躁,皇后取出了那面尘封已久的魔镜,对着它问道:
“『妮托克莉斯之镜』啊,谁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人?”
镜子回答道:
“在这里最美的是皇后你,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却是住在森林深处湖泊旁边的白雪。”
(怎么可能,我明明已经亲手杀掉白雪了,难道他还能复活不成?)
惊疑不定的皇后决定要确认下白雪的生死,于是她重新化妆成老太婆连夜赶到了活尸们的家,为了以防万一,她还带上了锋利的刀子。
“请问有人在家么?”
皇后敲了敲门,装出老人的嗓音问道。
“老太婆,你有什么事啊?”
听到门后传来那个原本应该死掉的白雪的声音,皇后的心里充满了恐惧,不过这也令她更加地憎恨白雪。
(不能让他继续活下去,无论如何都得杀死他!)
强压下心头的憎恶,皇后继续用老太婆的声音说道:
“我不小心在森林迷路了,能不能让我到里面过上一夜?”
“好吧。”
稍微犹豫了下,白雪还是将门打开,让皇后进来。
房里很暗,皇后只能勉强看清白雪的轮廓,不过这却是个好机会。
“这里好暗啊,好心的姑娘,你能不能点盏灯呢?”
“哦,好的。”
趁着白雪转身点灯的时候,皇后从兜里掏出了刀子,朝着他的后背就要刺下去,可没想到七个活尸却突然从两旁冲出来,把她压倒在地上。
“啊,这是一个陷阱!”
皇后惊恐地拼命挣扎着,可她的力气又怎能和活尸们比呢。
这时白雪已经点亮了油灯,他以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姿态嘲笑着她:
“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,我现在就要好好报答你当年的恩情了。”
恐惧的皇后现在只能拼命地为自己求饶:
“饶了我吧,都是我的不对。白雪啊,你忘了过去在城堡中度过的那些快乐的日子吗?你忘记我是怎样地疼爱你了吗?你是我可爱的儿子啊,是我忍着疼痛而生下的孩子啊,我怎么可能会想置你于死地呢?饶了我吧,那时的我是被恶魔蒙蔽了心灵,现在我已经真心地感到悔恨了……”
可这样悲戚的哀求却丝毫不能打动白雪的铁石心肠,他下令让活尸们尽情地折磨皇后的身体,而他就坐在一旁欣赏着。
皇后哪曾受过如此残酷的虐待,虽然她一开始还想要反抗,可到了后来已经是全身虚脱,连哭号的力气都没了,最后,看得尽兴的白雪让活尸们将精疲力尽的皇后吃掉了。
除掉了自己的心头大患,白雪总算是心满意足了,在之后的日子里,他一直都和七个活尸生活在一起。
拥有着不死之身的他们,或许直到今天还在侍奉着邪神格拉基吧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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